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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花厅(9)》白手之枷
我以绝对弱势社群的谦逊姿态,俯首踏进五厂之门:哥儿们,老夫无党无派,无德无能无恶意,亦无公司包庇,现初到贵牢,人生例不熟,语言一知半解,万望见谅,多多包涵。
用小毛巾盖上眼睛,准备入睡。除了第一晚在荔枝角,一直都睡得不错,也算幸运。师兄都说「食得瞓得,受少三分一」,意思是睡得好等如每天缩减八小时刑期。然而人生究竟有没有「美梦」这回事呢?假如每晚做梦不是被行家追斩,便是遭到警察追捕,或身陷水饭房的话,食得瞓得真的有如受少了三分一吗?
在稚嫩凶狠的回忆声中,我竟然在小毛巾后偷笑起来。今天这人生新谷底终于被捱过了,如无意外,大数据预测明天会更好。
谭炳昌
14 hours ago14 min read


《花厅(8)》念死
监狱内身不由己,是感悟生离死别的好地方,甚是难得。
活着的人都没有死亡经验,所以对大限深感畏惧,普遍避忌。在严肃场合,「死」字不能提,谐音也可避则避。酒席上可以大谈生、老、病、但不宜说「死」,否则会被视为悲观、灰暗、不懂人情,同时亦不可谈屎说尿,因为污秽之物与死亡同属禁忌,懂规矩的人都假装不存在。奇怪的是,便秘乃没有粪便的恼人现象,也同样不可出口。反正身为社会一分子,「人之所畏,不可不畏」
谭炳昌
Aug 414 min read


《花厅(7)》过界
面临过界,竟然有几分怅惘。戴力律师说荔枝角是全港最差的地狱监牢;纵使他的认识只局限律师探访室部分,但估计其他监狱的条件只会比这里好,不会更差。然而我穷了一生功力才刚刚开始适应,心理上不希望改变。允许我自作主张的话,会选择留在荔枝角,直至……直至放我回家。。。
「真悲哀!」我不常用「真悲哀」这经常被滥用的感叹,不过如此强蛮的诀别除了恐怖,还真的十分悲哀。。。如此粗暴的寻死,令我毛骨悚然。整个过程要在狱卒巡逻相隔的十五分钟内完成,没有丝毫空间犹疑。。。他要与生命决绝,将世界掐死,没有回旋余地,没有妥协空间。这是他蔑视命运的唯一方法;命运只能旁观,等着陪葬。
谭炳昌
Jul 2714 min read


《花厅(6)》师兄
师兄们由于犯了罪,人生获得了额外时间,有条件将小报看完又看,任何细节都走不了眼。万宝路也不例外。早餐时,他递给我一小块从报章撕下有关约翰和我的新闻报道,似乎以为我会兴奋不已,连读三遍。我礼貌地接过报道,看了一眼,心想,假如犹太人的上帝今天才派独子下凡受死,手脚被钉穿窟窿的耶稣复活后现身门徒时,众人会否争先恐后与他分享几天前钉十字架的现场视频呢?
师兄们大部分都是草根出身。现代人有文化,比较斯文虚伪,穷鬼不再叫穷鬼,叫草根,有绿油油的大地气息,也隐晦地反映了实况。有见过草根出头的吗?
积谷防饥本是好习惯,但过分屯积以豢养子孙是社会毒瘤,无奈众人都争着生这毒瘤,将输在起跑线的家庭打落草根迷宫的同时,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压上五指山,剥夺了他们尝试自我腾飞的痛快人生,害人害己害子孙。
谭炳昌
Jul 2017 min read


《花厅(5B)》飞入疯人院(下)
澡堂在另一栋大楼,热闹气氛不逊于羁押中心的其他角落,但水患严重。劈劈啪啪,水声沸腾,有种洪荒水世界的压迫感,怕水的人可能会头晕。
肥皂放哪好呢?墙上没有肥皂盘或类似设备,地台离水面至少五六公分,可以放生金鱼,但不能储物。放口里?吞了怎办?
谭炳昌
Jul 1213 min read


《花厅(5A)》飞入疯人院(上)
犯人们鱼贯进入饭堂,似乎都知道自己所属位置。只有我……几位当值阿Sir好像没有察觉到我的窘态,或许察觉到但不予理会,岂有此理!我是犯人,他们是狱卒,世上没有犯人便没有狱卒,我是他们的生计,难道他们就没有责任协助安顿我这个米饭班主?
监狱饭堂倒是观人阅相的好地方。不断穿梭的犯人令我想起一套旧电影《飞越疯人院》。。。从某角度看,监狱甚至比外面正常。环境所迫,大部分师兄都没有资格模仿现代精英,脱离现实讨活,环境迫他们相对理性务实。
谭炳昌
Jul 713 min read


《花厅(4)》心经
窗外 传来几声清脆啁啾,生气勃勃,比野猫叫春悦耳太多了。鸟儿正在摸黑觅食,预示黎明将至。假如来生做蚯蚓,定要记得懒床,早起的虫儿被鸟啄。 怒眼疲乏不堪,却仍然死不瞑目地盯着眼前的空洞。 有很多理由愤怒,然而经过了一晚上的自我折腾,这些理由更加凌乱琐碎,失去了内容。有内容又如...
谭炳昌
Jun 287 min read


《花厅(3B)》地狱监牢(下)
上回说到我取过晚餐后,跟着大队继续前行,复杂不安的心情的背后竟然有些急不急待!扰攘了大半天,终于可以亲自见识「地狱监房」究竟有多恐怖了。。。
谭炳昌
Jun 2217 min read


《花厅(3A)》-- 地狱监牢(上)
当笼车转入狭窄的「蝴蝶谷」时,庞大丑陋的荔枝角收押所赫然出现在狭路尽头。山穷水尽,走投无路,与蝴蝶自由浪漫的形象截然相反。荔枝角大堂与想象中的监房有天壤之别。
谭炳昌
Jun 1712 min read


《花厅(2)》闰日裁决
黑色大卡车在法院地牢停车场的小斜坡上一颠一簸地爬往出口,窗口都封上了铁丝网,如临大敌。地狱囚车的引擎和避震很晦气,每一步都很勉强,像头力不从心的老牛,却苦于未到法定退役年龄。约翰和我手铐相连,同坐一排,我靠窗,他靠中间走道。一位阿Sir给我们各派一个口罩,预警「外面有记者」。。。车场大闸缓缓上升,露出一线阳光。好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一样,感觉陌生。一群人背光而上,照相机贴着窗门的铁网乱拍一通,像鬼魅,更像在粪堆抢食的苍蝇;我和约翰在他们眼中是热辣辣的新鲜粪便。
谭炳昌
Jun 1122 min read


《花厅(1)》自白、目录、【断片】
《花厅》自白、目录,与第一章【断片】:一刹那前,犯人们还在高谈阔论想当年,欢乐之声震动着整个楼层,与走廊上以超高分贝广播电台节目的大喇叭斗闹。并无转眼之间,一切都静了下来。囚犯的叫嚷变了隆隆鼻鼾与零星窃语。令人窒息的浓烟也消减不少,尿骚味变得显著起来。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,唯一的连接是自以为一直没有中断的知觉。
谭炳昌
Jun 37 min rea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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